程四小姐微微一笑, 丝毫不在意周敏那些乱七八糟的答案：“周大夫真幽默。”

    她放缓了语调：“其实我只是想和周大夫交个朋友, 以后我可能会不时请您来说说话, 希望您别嫌我烦才好。”

    周敏没有说什么, 只淡淡笑了笑，收好诊金就要告别, 可程四小姐像是十分舍不得她，一直将她送出了马车。

    结果却看到程家大少爷和王旭正在门口,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太对。

    王旭冷着一张脸，没多说什么就带周敏走了。

    程大少爷也是等他们走远了，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不是说了，你尽量少出来。”

    程四小姐轻轻说了一声：“是。”眼神却一直盯着周敏离去的方向。

    听说那边有一条河，也不知景色好不好。

    她却只能笑着回身, 回到她的马车里。

    等到了河边，王旭吩咐王金：“我跟周大夫有话要说。”

    之后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也许夏风太过舒适, 周敏也适应了校尉的寡言，二人反倒很默契地走了好久。

    最后停到树荫底下，树叶轻轻晃动, 河水不停地流淌着, 王旭觉得周遭的所有都在暗示他，他也应该有所行动才行。

    “我……”

    等他尝试着开口，周敏看过来时，他看着她通透的双眸，紧张极了：“我刚刚在前边碰到你二叔了。”说出口的却和他想要说的完全不同。

    “也和他聊了聊。”他努力保持着镇定。

    周敏看校尉一脸凝重, 心里便有了不好的猜测，她二叔不会胡言乱语惹二叔生气了吧。

    “我二叔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

    “没有，他没有得罪我，”王旭急忙打断周敏，可想到周佐的话，心理还是很不悦：“他只是给了我一些建议。”

    二叔还能给校尉提建议了？

    “他建议您什么了？”周敏的不安反而加大了。

    王旭郁闷极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可他却像是完全不受控，反而继续说了下去：“他建议我放弃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周敏看着王旭沮丧地表情，像是忽而开了窍，心中猜测，校尉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说我不是你合适的夫婿人选，”王旭停了一下，“还说了许多，但这句说得最多。”

    二叔比她还提前知道，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太怪了，周敏想了想，反问：“那……我二叔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我之前有像你叔婶提亲，他们没同意，但我认为，他们做了错误的判断。”他们对他并不了解。

    周敏听了这句话，迅速恢复了理智，低声说：“我觉得我二叔说的是对的。”

    王旭黑眸一滞，仿佛没预料周敏会这么直接，刚刚周佐的拒绝他还能扛得住，可现在他只觉得心像是被人射了一箭，又狠又准，让他完全无法承受，他还从来没像此刻这么难受过。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他的语气没了往日的霸道，反而充满了苦涩。

    周敏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冲了，可她实在不喜欢他的做法：“因为你在问我之前，先去问了我叔婶。”

    虽然提前问她，她也不一定会同意，但顺序很重要，起码周敏这么认为。

    尤其他的叔叔婶婶一直把王旭当偶像一样来崇拜的，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因此冲昏了头。

    更何况，她也是很信任他的。

    王旭揉了揉脖子，只觉得自己像是遇到了这世界上最难打的一仗。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他从来没有这么急迫过，“是因为你婶婶，她应该是发觉了什么，我之前每次去找你，她总有借口把你支走……”

    之后他一连几天辗转反侧，冲动地听从了钱军师的意见，把她叔婶叫来，结果周佐和李氏没搞定，现在还惹得周敏也不高兴了。

    “我当然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他沉思了几秒，“我原本就没什么胜算，自然会慌了手脚。”

    这是他最失败的一场战役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静静流淌地河水，语气越发淡了：“可是，我回不了头了。”

    王旭说完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接受如今惨烈不堪地战场，看向周敏，眸光坚定：“是我错了，我应该先告诉你，我心悦你很久了，也很想娶你。”再惨烈也不能就这样不战而退，不然他真的会郁闷死，虽然他现在已经心情糟糕透了。

    周敏对于他的解释勉强可以理解，尤其看校尉紧张成这个样子，实在有点陌生，她想自己有必要礼貌地说些什么。

    王旭却抢先一步，说了话：“我先走了。”他没信心再壮烈牺牲一回了。

    他大概知道周敏的答案，肯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然而心里多少还有些奢望：“你……”

    可王旭还是没有勇气再呆下去，反而转身就走了。

    周敏就这样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仿佛在逃离什么，同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王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您和将军吵架了吗？”刚刚将军走得很急，之前打败仗也没见将军脸色这么难看过。

    周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和他吵架。”

    她忽而想到王旭上一次的求婚，那个时候他是很冷静和理智的，她也是很冷静和理智的，然而现在显然都不一样了。

    刚刚他的紧张和在意，她都看在眼里。

    周敏心事重重地走了回去，连王金什么时候跟她告别的都没注意到。

    此时曾大夫和贾氏正在马车里吵架，而周佐、周顺父子耐心地等在马车外面。

    周佐躺在地上晒太阳，看侄女回来了，也并不起身，反而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看到没有，这世上像我跟你婶婶这么恩爱的夫妻少见了！”

    周顺就算背书也不放过和周佐顶嘴的机会：“爹，你也挨过娘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