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不得不走上前说:“陛下,不可。国家以人为本,但这个人是指什么人?不仅是工匠,还人兵士,普通百姓,包括边区百姓。臣虽然裁减了许多官匠,但都是经过了考核,裁减下去的都是技艺不良的官匠。这些官匠若是让他们继续留在军器监,所制器甲质量如何能保证?不能保证,器甲还会继续不良,又分配到将士手中,如何能保障作战胜利。一旦大败,无数将士惨死,还能让敌寇入侵边境,千家万户荡之一空。臣知华池县时,亲眼目睹,夏寇到来,烧杀掳掠奸淫,无恶不作。难道这些将士没有家属吗?难道边境百姓不是大宋的人,大宋的子民吗?”
程颢道:“固然,这几万人也不能不顾。”
顾个鬼啊,这天下有多少人吃不饱饭,你们顾了吗?
不过王巨没有抬杠,而且争执起来,有违朝仪,程颢是御史,弹劾是对的,自己在朝殿上抬杠则是错的,甚至弄不好贬放出京。贬放问题也不大,王巨还巴不得这时候离开京城呢,可关健是军器监还没有做好,这一放,就全部放掉了。
那时才叫画蛇添足,事没有做好,还落得一身骚。
王巨道:“这些人有手有脚,况且朝廷还继续给予三年贴助,为何不能得活?不如这样,陛下,臣回到军器监后找到名册,派人传话,如果不能得活,他们一家人由臣来抚养!”
“你来抚养?”赵顼惊讶道。
这可不是少人,好几万人。养活他们得花多少钱哪?
不过赵顼看着王巨。忽然意会。王巨说出这话,肯定有办法,因此沉吟不语了。
既然王巨都放出这话了,程颢与吕公著也不好说什么了,程颢冷笑一声,退回班列。
朝会散。
章惇担忧地追上来问:“子安,你如何得养啊?”
可能这一裁,是有一些工匠生计困难了。
“吉甫兄,自我主持军器监,器甲可优良否?”
吕惠卿点了点头,经过裁减以及一系列措施之后,这两个多月军器监生产的器甲质量那是无话可说了,可以说自宋真宗以来,质量最好的一批器甲。
“但我一退,所做的努力会如何?倾刻化为灰烬,并且我还落个坏名声。吉甫兄,有的人想对付我……”
“我知道,这个人我同样痛恨之。”
“不过陛下并没有忘记我,可能他们会找到我一些把柄,将我贬放,但只要陛下能记住,这些人能不能让我消失?但是我名声败坏,千人痛指,万人唾骂,就是陛下能理解,我最后也只能成为牺牲品,久不出现在陛下视线,陛下就会将我忘记了。”
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说赵念奴那边的关系,王巨接下来还有一些安排,就是让王巨下去了,同样还能随时东山再起。
但司马光也不知道内幕的,其他人知道的更是少得可怜,即便知道,也只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不知道所有的真相。
因此王巨又说道:“这一步我不能退,做得好,接下来裁减官吏也就顺利了,做得不好,后面步步紧逼,他们就以为让我彻底消失了。”
吕惠卿皱了皱眉头。
同为帝师,司马光同样开始对他步步发难,但他不知道,他这个帝师最大的羞侮将要到来。
“子安,你有何良策?”
“我有一个良策,而且已经安排了。”
“子安,为何不支持介甫公?”
这些官匠闹事,事说大也不大,主要缺少一个得力大佬支持,不过王巨一直不配合王安石,王安石为什么为了支持王巨而得罪人?
“吉甫兄,主要有的我还没有想好。介甫公变法,主要是财政,而财政一是开源,二是节流,节流之道冗兵冗官冗政。军器监人事严重浮肿。我此举针对的正是冗官冗政。从而产生大量冗费,并且直接导致器甲粗制滥造,严重不合格。若是办好了,可能会给介甫公一些启示。”
王巨说得委婉,意思是你与王安石在边看就行了。我换不着为了裁减一批官吏,就倒向你们了。
说直接一点,各有各的道,都想为国家好。但道不同,就不可能同相为谋。
吕惠卿无奈离开。
琼娘看着他的背影说:“官人,为何不依附王介甫?”
“琼娘子,你不懂,之所以这一回有一批工匠发难,非是工匠发难,而是有人在后面捣鬼,这些人就是军器监的官吏,并且里面有许多是权贵子弟后代。但真正的有势力的权贵,即便我将他们裁掉。想混一个低品差官能有多难?顶多恨我一点罢了,顶多可能会离开京城。但他们会不会与我鱼死网破?而没有门路的,又会有多少话语权,能否与我鱼死网破?”
实际问题还不是这些权贵子弟,而是少数几个人在后面再度捣鬼,不过王巨也有了一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