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俊卓一个电话打到了顾舟家里，接电话的是顾舟妈妈。

    不久前刚刚见过面,顾舟妈妈的声音偏软，辨识度挺高，付俊卓一听就听出来了：“阿姨您好,我是小付。”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直截了当地回：“顾舟没事。”

    这种说法,连寒暄都省略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付俊卓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平白无故脊背发热，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他的胸膛，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

    再深呼吸。

    不要紧。

    脚边球球正借着付俊卓的腿蹭痒痒，蹭得耳朵一抖一抖,团长则是追着这只狗的耳朵各种挠着玩。

    不愁吃不饱饭、有伴一起玩的动物们,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开心。

    它们打打闹闹，却不知道付俊卓此刻心情。

    顾舟妈妈又说了两句话——

    “你和顾舟在谈恋爱的吧？”

    “顾舟以前是个好孩子，是我和他爸爸的骄傲，但是住到了你的隔壁,就被带成了同性恋，作为他的母亲，我很痛心。”

    如果说第一句虽然直接但尚且算是委婉，第二句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虽然没有言语攻击，但也已经算是很不客气。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枉付俊卓长顾舟五岁，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就算此刻仅仅是隔着电话，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

    是回答，阿姨，同性恋并不是随随便便能带偏成的，还是回答，同性恋并没有错呢？

    而他现在，只想知道顾舟到底怎么样了呀。

    顾舟妈妈说话不急不缓，虽然声线天生偏软，也不妨碍她话里透出来的冷气：“我见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又是同性恋，又是……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找上顾舟呢？”

    顾舟是她人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作品，而现在，有个贼竟然试图毁掉这件作品。

    面对着这个贼，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已经是仁至义尽。

    付俊卓却懵了。

    事发突然，心里本身已经够乱，再加上顾舟妈妈说的话完全不对。什么叫，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找上顾舟？

    怎么回事？

    是……谁？

    付俊卓问：“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您是听谁说了这些？”

    “能有什么误会？如果不是你男朋友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本以为顾舟在外会住的舒服点，没想到在外面搞同性恋。”

    对方是顾舟的母亲，付俊卓大概能理解为人父母对这件事情的震怒，也不可能想要去得罪她，只是很认真地解释：“我不知道阿姨您说的男朋友是谁，也不知道他对您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但是顾舟……”

    顾舟妈妈听着付俊卓的解释，轻笑一声：“如果没这回事，会有人无聊到千方百计找到我，只为了污蔑你？现在社会就这么乱，你们爱玩爱胡闹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去苛责你们，但还请不要牵连到我儿子。”

    意思很明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看付俊卓知不知趣了。

    似乎感受到了付俊卓的情绪不太对，球球安分下来，它挨着付俊卓的腿坐下来，睁着一双黑豆眼睛瞅着付俊卓。

    团长还在玩，玩完球球耳朵玩尾巴，忙得整只猫都快飞起来。

    球球沉思，拿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团长，只见团长和它对视一眼，也乖乖收起爪子，往球球旁边一团，仰着猫脑袋看看球球，看看付俊卓。

    很乖巧贴心的两件小棉袄。

    付俊卓却无暇去夸奖这一份乖巧懂事。

    太突然了。

    当头一棒，眼冒金星的感觉。

    前天还有说有笑，一路将顾舟送到车站，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人，而且被告知，顾舟家里知道两个人的事了。

    一切有关未来的计划，似乎都在一瞬之间被打破，精心呵护的小树苗还未长成，树根还未扎向很深的地底，台风已经呼啸着提前登陆。

    怎么扛得住？

    蜂蜜口味的日子好像已经到头，前方风雨欲来。

    然而，这不能是结局。

    困难的存在，总是为了让人克服的，磨难总是会催人成长的，而未来这课小树苗，需要的是人尽力去救去挽回。

    一定要保持住情绪，至少保持住现在的样子，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说失败——客厅里的人，白着脸给自己打气。

    一定要稳住呀。

    如果他不稳住，他不努力，指望顾舟那个小孩单打独斗，多半是要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