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0章(1 / 2)

大明武侯. 故筝 6371 字 2022-10-18

    那丫鬟被带上来的时候,畏畏缩缩、战战兢兢,连多看一眼旁人都不敢,她身上倒是伤痕不显,瞧上去不像是被严刑逼供的模样。

    陆长亭看了看朱棣。

    他不知道朱棣收买过这个丫鬟了吗,但既然丫鬟要来招,那么结果便是十拿九稳了。

    “当着这么多人,说吧。”

    知县夫人在一旁皱眉道:“慢着,这不是我身边的那个丫鬟吗?”

    刘佥事面露惊异之色:“夫人的丫鬟?”

    李家人也跟着惊疑地看向了知县夫人。

    知县夫人脸色微变,厉声问那丫鬟:“那日你不是告假了吗?怎会跟着公子去码头?”

    “夫人莫急,还请夫人等在一旁,由我等来问话。”刘佥事不悦地道。

    这可真是不管原告被告到了他这里,都有可能被喷一顿。

    知县夫人只能憋着气站回去了。

    “说吧,为何去码头,谁让你去的,都去做了什么,为何如此做?都仔细说一遍。”刘佥事可算是从这小丫鬟身上找回威风了,于是拉长了脸,怒喝一声便将那小丫鬟吓得浑身哆嗦。

    “贱婢……贱婢是……”丫鬟闭了闭眼,道:“是受老爷之命,送李公子前往码头。李公子掉下去时,我……我抓不住他……”

    “是抓不住,还是不想抓?还是你亲手推的?”刘佥事步步逼问。

    “不,不是,贱婢没有此意!是老爷……”

    知县顿时面如土色,心底大声咒骂,果真贱婢也!果真贱婢也!

    知县比谁都清楚公堂上的规矩,他很清楚在这里大声为自己辩解,又或是大声斥骂这丫鬟,都是无用之功!越是如此,知县便越觉憋得厉害,一时间脑子里更是乱如麻,瞪着那丫鬟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就算……就算此事一过,他活了下来……

    知县也知道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

    只是这燕王哪来那样大的本事,连他府里的丫鬟也能收买!

    正想着呢,知县便又听那丫鬟道:“贱婢万没有要杀李公子的意思,只是老爷确实数次与李公子发生口角……老爷确实曾与贱婢提过,说恨不能杀了李公子……”

    知县一听,顿时心跳如擂鼓,实在忍不住出声道:“贱婢莫要胡说!”

    知县夫人也是双眼通红,朝着知县横了一眼:“夫君可是心虚了?”

    “你!”

    “肃静!”刘佥事气得一拍桌案。

    “你,继续说!”朱樉指了指丫鬟,冷声道。

    秦王一说话,其他人哪里还敢胡乱说话,全都紧紧闭上了嘴。

    那丫鬟小心地瞥了一眼秦王,伏倒在地上哭道:“贱婢便只知晓这些了……”

    “不,你没说完。你不过是夫人身边一个小丫鬟,知县怎么会说这些话与你听?”

    知县听见刘佥事如此问话,心顿时往下一沉,下一刻,他便听那丫鬟道:“贱婢……贱婢与老爷,有、有些首尾。”

    知县听了这话险些晕厥过去,而那知县夫人此时已然变了脸色,忍不住破口大骂:“不知廉耻的狗东西!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说,是不是因为我那弟弟发现你们之间的龌蹉事,他才想要对我那弟弟动手的!”知县夫人气得破口大骂,脸上妆容也都花了,因而显得面目都狰狞了许多。

    “不、不……”丫鬟被她的气势吓得跪伏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口中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是,是老爷,他,他……”丫鬟吓得哭出声来,呜咽道:“因为老爷对夫人的弟弟有、有非分之想……”

    众人一懵,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整个大堂之上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知县最先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怒吼:“我要撕烂你的嘴!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陆长亭不自觉地一把抓住了朱棣的手腕,低声道:“他说什么?”

    朱棣抿紧了唇,眼眉低垂并不说话。

    倒是朱樉满面怒容,啐道:“这等东西,着实污了长亭的耳朵。”

    陆长亭:……

    他也并非不通晓这等事的人,朱樉也着实太过忧心了。

    陆长亭挪开目光看向那知县夫人,她抬手指着知县的方向,目眦尽裂,已经是快要欲厥过去的模样了:“我……我杀了你!”

    “肃静!肃静……”刘佥事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这混乱的场面气得连连拍桌。

    若非有衙役拦着,李家人此时怕是已经扑将上来了,恨不得将知县撕了,但尽管如此,他们口中也忍不住口骂畜生,若是目光能化作利箭,那么此刻知县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经过也就是一目了然的了。”朱樉冷声道:“剩下的便交于按察使司吧。老四?”说着他看向了朱棣。

    “按二哥说的做吧,只要本王的封地上不再出这样的岔子,本王便能放下心了。”

    既然戏已落幕,自然也就没什么往下看的价值了。虽说朱棣嘴上没有言语,但是心底和朱樉想得差不多,同样不愿意这些污糟事污了陆长亭的眼。

    按察使司弯腰应声,立即恭送他们离去。

    朱樉跟着他们一同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头道:“正巧了本王也在此处,便正好修书一封,送回应天府去。”

    那知县打了个哆嗦,实在是双腿一软,当即跌坐了下来。

    他知道……完了!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他定然不会选择和燕王作对!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县衙的声音渐渐离陆长亭远去了。

    陆长亭忍不住问道:“四哥,这出是四哥派人设计的?”陆长亭问这话的时候,自然是压低了声音,只和朱棣凑在一处,方才敢问的。

    朱樉就只能不快地跟在他们后头,瞧着陆长亭与朱棣说悄悄话。

    朱棣回头看了一眼朱樉,方才回过头来与陆长亭道:“并非出自我手。”

    陆长亭微微皱眉:“瞧那知县的模样,平日里可着实瞧不出来啊……”

    “面相上也不能瞧出来吗?”

    “倒也不是,他算何人,怎么值得我去瞧面相?”

    “那长亭应当是听过人面兽心一词的吧?”

    陆长亭点点头:“四哥说的是。”他脑子里回想了一下那李公子的模样,再想了想那知县,这知县的心思确实有些恶心啊……原来他屡屡和李公子起争执,皆是因为他瞧上了人家,而人家却硬是不从啊,难怪两人之间的龃龉那般深重。

    “可说完了?”朱樉这时候才慢吞吞地赶了上来。虽说他心有不满,但他却识趣得很,知道什么时候能插上前去,什么时候不能插上前去胡搅。

    “完了。”陆长亭点头道。

    朱棣眉头皱了皱,不过很快便舒展开了。陆长亭是将话说完了,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朱樉便上前来了,逼得他只能将话全部咽回去了。

    朱樉在陆长亭耳边嗤道:“那知县也着实太可笑了些!好好的,怎么行些不端之事?”

    陆长亭皱眉道:“的确行为不端,他不忠妻子,与丫鬟苟且,又觊觎妻弟,岂止是行为不端……”

    朱樉道:“不错,最可恶的便是他竟然觊觎一个男子!”

    陆长亭再度皱眉:“就算是觊觎女子那也不对。”

    “觊觎男子更严重些吧……”朱樉迟疑着道,本来他是想用更为严厉的口吻,借此例来训诫陆长亭的,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朱樉又不自觉地将口吻放软了。话出口之后,他自己都颇觉得懊恼。

    “这等恶事,怎么还分男女呢?”陆长亭反问。

    “可这喜好男子……”

    陆长亭恍然大悟:“哦,二哥是对喜好男子一事分外抵触吧。”

    朱樉僵着脸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不喜。

    朱棣在一旁一言不发,像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似的。朱樉扫了一眼他,心道,比起兄长之风,老四还是不及我啊。

    “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了。”陆长亭点头。

    朱樉盯着陆长亭的面容,心道你明白什么了呀你就明白了!你难道就没有点儿心虚,或者悔悟的表情?是长亭对老四根本没有此意呢?还是长亭根本不知道他对老四的喜欢便是断袖癖了呢?

    朱樉在心底轻叹一声,这兄长果然不好做啊!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朱樉“慈爱”地笑着摸了摸陆长亭的头。看在陆长亭的眼中,只觉得朱樉的笑容着实怪异了些,还平白多了几分肉麻。

    “行了。”朱棣伸手一把将陆长亭拉了过去,顺手就塞进了马车,“旁人之事,何必多议论。那知县品行不端又不止在这一处。”

    朱樉睨了他一眼,这才跟着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朱樉惦记着这样的事,点到即止便可,待日后再与陆长亭说也是一样的,便安安静静待在一旁了。而朱棣碍着朱樉在侧,倒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时间两人都闭口不言,弄得陆长亭颇为不自在,转头扫了他们好几眼。

    这两人凑在一处突然安静下来,着实反常!

    难道他们是被那知县断袖的癖好给吓住了?

    陆长亭好笑地看了看他们。

    这可真是直男的标准反应啊!

    一路上无话,不知不觉间马车回到了燕王府外,而不待他们下马车,外面的程二就已经惊叫了起来:“主子!”

    “怎么?”朱棣掀起车帘往外一看。

    陆长亭好奇不已,也跟着伸头去看,那外面跪着一个人,仔细一瞧,那可不是龚佥事吗?

    陆长亭以为自己眼花了,还特意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最后陆长亭确定,没错,那就是龚佥事!他的的确确是跪在了那里!

    这么快就服软了?陆长亭勾了勾嘴角,但是细细想一想,这也在他预计的范围内。

    “原来是龚佥事。”陆长亭跟着朱棣走下去,当先走到了龚佥事的跟前,论起拉仇恨,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他这口吻,分分钟就能撩起敌方的火气啊。

    龚佥事脸上的表情也的确差点绷不住,但最终他还是谦卑一笑,道:“是,是,下臣特地前来求见燕王殿下。”这般姿态和之前相比起来,那可就全然不一样了。

    陆长亭心中猜测,他多半是听说了那知县的消息,害怕自己也落得一样的下场,着实等不下去了,这才忙不迭地来告罪了。

    “长亭。”朱棣看都没看龚佥事一眼,直接出声叫道。

    陆长亭应了一声,于是马上跟上了朱棣。

    朱樉在后头从马车上下来,扫了一眼那龚佥事,鼻间轻嗤一声,显然没有将这龚佥事放在心上。

    龚佥事虽然没认出朱樉是谁,但却认得他身上的衣袍,顿时浑身发软,差点倒下去。原本不可一世,以为自己还能和朱棣抗争到底的龚佥事,这会儿却是什么得意都烟消云散了,仿佛阴云罩顶一般,龚佥事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未来。

    可是他又舍不得放下这些。

    龚佥事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冲了上去。

    “殿下!燕王殿下!臣、臣愿意用东西来换!”龚佥事彻底抛开了面子,直接在朱棣的脚边便跪下来叩头不已,“求殿下原谅臣曾经的无礼和鲁莽。”

    陆长亭特别烦这几个人,哪怕此时龚佥事已经放低姿态了,陆长亭也毫不客气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来换的?还请龚佥事莫要高看了自己。龚佥事也莫要在此处跪地叩头了,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燕王府欺负了你呢。”

    之前他们不就是在散播燕王欺压他们的消息吗?现在再被陆长亭拎出来说,那可就着实不是一般的打脸了。

    陆长亭看了看龚佥事尴尬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心里舒服极了。

    朱樉走过来,一把揽过了陆长亭:“走了。”他和朱棣不同,他便不愿意陆长亭掺合到这些事里去,老四有什么就不能自己做吗?何苦支使小长亭呢?

    当然,朱樉也不会说自己就是吃醋于陆长亭这般维护朱棣。

    待朱樉带着陆长亭进去了以后,朱棣这才施舍给了那龚佥事一个眼神,“带他进来。”

    程二点头,直接伸手将龚佥事拎了起来。

    可以说龚佥事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他压下了心底的愤怒和屈辱,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被程二拎了进去。

    陆长亭和朱樉都坐在厅堂里喝茶了,程二才拎着龚佥事扔在了地面上。

    程二道:“还挺沉。”

    陆长亭忍不住笑了:“辛苦了辛苦了。”说着递了杯茶出去,不等程二抬手呢,朱棣便已经当先伸手将茶杯接了过去,接到手以后,他还对着陆长亭微微一笑:“多谢长亭,正好四哥渴了。”

    程二呆了呆,只能收回了手,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主子不厚道!

    别说程二了,陆长亭和朱樉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朱樉一度怀疑,这还是老四吗?怎么变得这般无耻了?

    朱棣浑然未觉他们的目光一般,端着茶杯坐了下来。

    朱樉见状,再度识趣地退场:“长亭不如随我过来,二哥与你讲一讲西安的风土人情,如何?”

    陆长亭有些疑惑,朱樉怎么偏挑在这个时候找他去?是不愿意他在这里旁听?想了想,也的确没什么好听,陆长亭便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朱樉走了。

    朱樉走了两步,还笑着回转身将茶杯抓了起来,道:“小长亭方才倒给我的,怎能落下?”

    陆长亭嘴角抽了抽,这一定在计较朱棣刚才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