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106章(1 / 2)

大明武侯. 故筝 5798 字 2022-10-18

    朱樉张了张嘴正要出声,陆长亭就收回目光掉头走了。

    陆长亭此时还记挂着正事呢,自然没太多闲心仔细去打量谁。毕竟这里很多人,自这一次后,后面都不会再遇见了。就说这太子妃,到朱标洪武二十五年病逝之后,便也会跟着殉葬,而他等这次事件了结后,便会回到北平,等再到应天府来,便应当是朱棣杀过来的时候了,到那时,钦天监的这些人怕是也换一波了……

    陆长亭将这些琐碎的思绪抛到脑后去,直接走向了皇太孙朱允炆的屋子。

    就在陆长亭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出声了。

    “陆公子不是惯会观气吗?怎么就不能一口气将整座端本宫的异处都瞧出来呢?这般故意藏着掖着,难道是为了讨更多的好处?”这人虽然已经竭力压制口吻了,但还是透出了些许针锋相对的意味。

    此话一出,朱樉跟着太子妃都皱了眉。

    “是吗?”不待朱樉和太子妃开口,陡然便有一道低沉的嗓音插.入了进来,众人对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闻言之时,便忍不住浑身一颤,纷纷转过身来,跪地呼道:“见过皇上!”

    太子妃对此倒是并不惊讶,只微微躬腰口称儿媳见礼。她在太子身边久了,自然知晓洪武帝对太子的看重,洪武帝会亲自前来,并不奇怪。

    朱元璋此时沉着脸,目光锐利地看着跟前的人。

    朱元璋的年纪渐渐大了,连孙辈都有了,寻常时候都是慈眉善目的,但真到了这样的时刻,他的威势却是无人能及的,只消寻常一个眼神,便能将这些人吓得两腿发软。

    一时间端本宫内竟是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你,起来说说,你凭何指责他藏着掖着?”朱元璋直接点中了那青年。

    青年还以为洪武帝根本没注意到开口的人是谁,哪里知道一来便点中了他,他不由浑身一僵,他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他自己昨日说的,自己惯会观气的,一眼便瞧出了这屋子的不对,怎么便瞧不出其它的呢?草民也是疑心他欺瞒皇上,这才有此猜测……”

    都到这时候了,青年自然要聪明一些,推说都是为了皇上着想。

    陆长亭心下觉得好笑,不由看向了朱元璋。

    洪武帝又哪里是这样好糊弄的?他当然不会因青年这样一句话,便喜笑颜开地放过了他。

    朱元璋看向了陆长亭,淡淡道:“陆公子可要为自己辩解?”

    这时候太子妃也跟着朝他看了过来,目光带着惊疑不定之色。

    陆长亭在心底轻叹一声,这太子妃护短固然好,但这疑心病也着实重了些……

    不过陆长亭此时心下半点慌乱也无,从洪武帝方才说话的口吻,他就能听出来洪武帝的态度,并未对他起疑。当然,这也许是因着朱樉的原因,毕竟去怀疑儿子带回来的人,那和怀疑儿子有什么差别?

    “草民观气时,若是身旁有这样吵嚷的人在,便定然静不下心来,一口气观个到底。”陆长亭淡淡道。

    听他如此说话,朱樉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是长亭的风格,怼谁都不会带迟疑一下的,但同时朱樉的心也微微悬了起来,他不知道父皇是否容得了长亭这般口吻。

    此时陆长亭还在继续往下道:“观气并非是一眼便能瞧出来的,昨日与皇上讲述发现过程的时候,草民也并未说自己一眼就发现了,只是听在旁人耳中,倒是显得很轻易一般。草民不过是自打走到端本宫外,便开始细细端详,待走进来以后,也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才得以窥见几分。没成想到,这居然也成为了别人怀疑草民的理由。”

    这话说罢,连太子妃都微微赧然了起来。而再看那青年已经低下了头,虽然辨不清面容,但是陆长亭猜测,他此时心底应当正在痛骂自己。

    但是痛骂又有什么用呢?从他开口那一刻开始,便注定结局了,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妄自揣测一番,便敢攻击他人。”朱元璋厌恶地看了一眼青年。

    之前青年来的时候,朱元璋待他是温和的,但自从他们谁都找不出异处来之后,朱元璋待他们便没了当初的耐心,此时还不自量力地跳出来挑事,那便生生是送了错处到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朱元璋自然心头老大一阵不满。

    青年无意中对上朱元璋这一眼,登时浑身发软,差点就这样倒下去,口中只能讷讷道:“皇上……”

    朱元璋重新看向了陆长亭,问:“他既然冤枉了你,便是他有错,你欲如何处置他?”言下之意便是,这青年如何处置都听陆长亭的。

    那青年一听,这还了得?当即便吓得开始告饶了。

    “皇上,草民绝无恶意构陷之意啊!皇上……皇上!求皇上饶过草民吧,草民这也是为太子着想啊!”

    陆长亭的目光扫向了那青年。这人是典型的不到黄河不死心,方才都还能出言推脱,这会儿却是吓得面上发青,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面上,说不好下一刻便要涕泗横流。着实毫无风骨可言!

    这样瞧来,初时他身上展露出的沉稳,都不过是假象了。

    “那草民便斗胆了。”陆长亭道。

    朱元璋等着他往下说,他就等着瞧这陆长亭能如何斗胆。

    “请皇上将此人扔出去吧。”

    “扔?”朱元璋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字眼。

    “令两名侍卫将他举起来,扔到殿外,定要高高举起,重重扔下,那才叫扔。”陆长亭淡淡道。

    这青年是为太子之事而被寻来的,陆长亭当然不能开口便是将此人赶走,但就算是不赶走,他自也有法子整治他。被侍卫举着扔出去,想也知道什么面子里子都会被丢尽。而这个要求过分吗?不过分啊,只是让人将他赶出端本宫而已,还没说彻底将他从这次事件中驱逐出去呢。知道的人,只会说他心怀宽广,被人这般攻讦,眼看着还有洪武帝做主呢,他却满不在乎,只选择了这样的惩罚。

    这难道不是心怀宽广吗?

    谁会想到,这让那青年丢了多大的脸呢,谁会想到,要是真按照陆长亭说的这样扔出去,不说那青年会断肋骨,至少疼痛上几天是有的。

    朱元璋闻言,这才忍不住又将陆长亭扫了一眼,笑道:“好,那便依照你所言!”“来人!”

    “皇上!皇上饶命啊!”青年哪能不知道这会令自己多么丢脸呢?他顿时便慌乱了起来,甚至还从地上直起腰来,想要去抓朱元璋的衣摆。

    朱元璋面色变都不变一下,倒是太监走了上前,一脚正踹在那青年的手上,青年惨叫一声,倒了回去。而此时侍卫已经上前来了,拎着青年便要往外走。

    陆长亭出声道:“等等……”

    侍卫转过头来,疑惑地瞧着陆长亭。

    “换个姿势,用抬的。”

    侍卫看了看朱元璋,见皇上都默认了,侍卫这才将那青年放下,改拎为抬,这瞧上去就像是什么一般?竟像是抬尸体一般。

    那青年丢脸极了,剧烈挣扎起来,仍旧不断地口呼“皇上”,侍卫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布,并且双手更有力地钳住了他的四肢,练武之人力道之大,青年痛得脸色一片青白,五官都随之微微扭曲了,若非口中被堵住了,他必然会发出凄惨的吼声。

    侍卫将他抬着出了端本宫,陆长亭置身端本宫内,过不久,便听见了一声闷响,想来是侍卫当真按照他所说,将那青年这么扔下去了。

    陆长亭可不会对此人有半分同情,那青年之前故意攻讦他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青年定然是想过的。若是陆长亭真的被他坐实了欺骗之责,那欺君将会受到怎样的责罚,想也知道是极为严酷的,说不准朱樉也会跟着被怀疑。

    这些后果他不可能想不到,而他想到了,却偏偏还要如此做,那么他此时遭受的一切,自然也都是活该了。

    陆长亭没再看那青年被抬出去的方向,他只是不着痕迹地看向了钦天监的那些人,毫不意外的是,陆长亭从这些人身上看出了几分畏惧。

    初时,他们怕是当自己乃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绣花枕头,但现在自己本事展示了,更在洪武帝跟前挂上了名,来找茬的他也丝毫不手软……他们自然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绣花枕头?这分明是有本事还聪明、极不好惹的一个人。

    陆长亭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喜闻乐见,他们不敢再做那青年第二来招惹他是最好的。

    “多谢皇上。”陆长亭躬身道。他是当真多谢洪武帝,毕竟洪武帝给了他这样的脸面。

    朱樉在旁边也微微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长亭是个聪明的!一时间,朱樉倒还有些失落,长亭的本事这样大,好不容易没了老四跟着,却还是没他什么施展的地方……长亭从前需不着他们,如今大了便更需不着了!

    “昨日朕未能在场,便不曾瞧见你是如何找到那处,今日朕便也来瞧一瞧,这风水阴阳学何等奇妙。”朱元璋淡淡道。

    朱樉乖觉地凑上前扶住朱元璋,给他当了手杖。

    哪怕是听见朱元璋说他要在旁边瞧,陆长亭也没有紧张或是惶恐,他微微弯腰道:“不过是些微末本事,能得皇上赞赏,草民喜不自禁。”

    朱樉暗道,长亭啊,你这脸上半点也瞧不出喜不自禁来啊。

    朱元璋也觉得这少年实在有趣得紧,忍不住多看了陆长亭两眼,道:“那便开始吧。”若非那人耽搁了一阵,早早便应该开始了。

    太子妃也跟着走到了朱元璋的身侧,一行人就这样走在了陆长亭的身后,等着瞧陆长亭又奇迹般地发现什么异处。

    陆长亭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大概也就这么一次了,连洪武帝都走在他的身后……

    这时候陆长亭哪里知道,以后他还能让永乐大帝走他身后呢。

    ……

    “还去太子的屋子?”见陆长亭走的方向,朱元璋惊讶地出声。

    “嗯,确认一番是否有疏漏,那日的宫女若是还在,便可将她也叫来。不,若是之前伺候太子的宫人还在,便都叫来。”陆长亭道。

    若是别人来说这话,朱元璋定然会认为这人没什么本事,偏还喜欢大费周章地折腾,但陆长亭之前便已经令众人惊艳了,朱元璋对他又有几分欣赏,此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里,便觉得这是负责任的表现。

    年纪轻轻,却还能做事缜密,着实不错!

    “去,去将原来伺候在端本宫的宫人都找来。”朱元璋吩咐了身边一个太监,那太监也不敢耽搁,连忙就转身出去了。

    这头陆长亭也走到太子屋中去了,自从昨日他来过之后,今日便没什么宫人敢去清扫了,虽然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才来保护现场实在有些迟了,但是聊胜于无嘛。

    陆长亭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可把钦天监的人憋坏了,在他们看来,昨天陆长亭之所以会出风头,其中投机取巧的成分居多,毕竟还只是个少年人,手中就算有本事,难道还能敌得过他们这些常年与这等事打交道的人吗?钦天监的心中多有憋屈,偏偏又不敢说,谁让前头已经被扔了一个呢?要是这几个月里他们能有成效,那自然也好说话,偏偏他们除了推到秦王身上以外,便再无别的成就,眼下自然也就没了说话的资本。

    瞧瞧这姓陆的,说着什么怕有疏漏,才在屋子里多加查看,瞧他转来转去分明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偏偏皇上还认为他是行事谨慎细心……越想钦天监的人便越觉得怄得难受。

    陆长亭哪能注意不到他们的神色,钦天监的人脸色越是不快,陆长亭就越是开心。反正从他被朱樉带来开始,他就是以外来者的身份插手了这件事,相当于原本跟前摆着好好的一个大饼,突然来一个人要把这个饼给吞了,他们能高兴吗?尤其是这个人还把他们的脸面都踩了下去,所以从这个时候开始,陆长亭就已经等于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了。

    所以,陆长亭也不可能和他们握手言欢。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对立面上。除非陆长亭真是个平庸的人,可他陆长亭会甘心平庸吗?他当然不会甘心收敛,掩藏自己,就展示平庸的一面。若是为别人的目光所活,那不知道该有多累。

    要嫉恨,就嫉恨去好了。陆长亭脸上闪过了笑容。

    就在众人都紧盯着,瞧他要玩出什么花样来的时候,陆长亭却是睡到了那张美人榻上去。

    钦天监的人见状,气得鼻子都歪了。其他人也跟着微微拧眉,不知道陆长亭这是做什么,不过洪武帝这点耐心还是有的,因而他一言未发。

    钦天监的人气坏了,这陆长亭可恶!但更可恶的是,皇上竟然纵容了他的这般行为!

    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幕是很赏心悦目的。

    穿着白披风的少年,仰躺在美人榻上,墨色的发丝从榻上垂落下来,窗外几点日光漏进来,落在白如瓷的面孔上,衬得容貌熠熠生辉起来,加之对方五官都生得极为精致,尤其躺着时,那双眼便平白多了几分慵懒味道。再瞧那披风的羽领拱卫在他雪白的脖颈边,这会觉得他是个风水师呢?说是哪家的贵公子也不为过。

    众人瞧着这一幕,倒是觉得心底的躁郁渐渐被一双手抚平了。

    而此时陆长亭也根本不是在上面睡觉休息,他又不是疯了,当然不可能让洪武帝在一旁瞧着,自己还舒服地睡在榻上了。他放在披风的手,实际上已经绕到美人榻下去了,陆长亭摸索了一番,最后从美人榻底下摸到了一处挖空的地方……

    还真有?陆长亭眼底目光一闪。

    那日那宫女就说了两个地方,之前他觉得床底更为隐秘,所以先搜寻了床底,但是想着总不能错漏,因而他才决定将目标较大的美人榻也搜寻一番,谁知道就这样凑巧呢?

    陆长亭指尖动了动,从里头勾出来了些丝线,他抬起手来,借着窗外的日光看清了手上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