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七百年来再定南中者(1 / 2)

说将整个湖南丢给郭威来管理,张鉊就真的没插手了。

    安抚潭州百姓,调拨粮食,隔离得了痢疾的病人,恢复城区治安以至于重新组建潭州的基层官府,张鉊都没管。

    我张圣人现在,正忙着收揽马楚为数不多的人才。

    原马殷到马希范时期的马楚天策府十八学士中,能称得上有才学的,也就是拓跋恒、李宏皋、李宏节、何仲举、廖匡图、徐仲雅六人。

    其中李宏皋、李宏节兄弟已经被马希萼杀害。何仲举、廖匡图早已投靠张鉊,剩下还没有归顺的,就只有拓跋恒和徐仲雅二人了。

    前两人中,何仲举有方面之才,是个十分合格的地方行政长官,足以胜任一省平章。廖匡图文武双全,可以做个边境镇帅。

    剩下的二人中,张鉊召见徐仲雅与之深谈后,才发觉此人的能力和被马希萼所杀的李宏皋、李宏节兄弟非常相似。

    政务上只能是平平常常,兵事更不怎么通,但是起草文章,代拟诏令,制定礼乐制度等方面有非常之能,这是一个相当合格的翰林学士和知制诰。

    至于拓跋恒,则是一个非常之能人,这个结论还是在张鉊见他之前就有的。

    因为不管是孙光宪这样的南平大臣,还是廖匡图、张少敌、何仲举这样的马楚之臣,都这么认为。

    甚至率军南下时,冯道还当面跟张鉊说过,马楚的拓跋恒,乃是王左之才。

    因为当年拓跋恒曾陪同马希范到东都洛阳朝拜过后唐庄宗,冯道因此对拓跋恒有所了解。

    拓跋恒原姓元,是为了避马殷父亲马元丰的讳为改姓拓跋的。

    呃!好像有点不对,应该说,他就是姓拓跋的。

    反正,兜兜转转,这个拓跋鲜卑的后人,又在唐末改回了拓跋这么个有特殊意义的姓氏。

    此人在马殷还没有入湖南的时候,就跟在了马殷身边为幕僚,马殷建国后,成为了事实上的宰相,称为仆射。

    马希范时期,马楚去国制,拓跋恒的仆射也变成了推官,但仍然是楚国政务一把手,并成为了十八学士之首。

    在马殷死后,拓跋恒继续辅左马希声、马希范兄弟。

    不过到了马希范执政后期,素行奢靡,推翻了拓跋恒为他设计的轻徭薄赋恢复经济的国策,并且因为拓跋恒的不断劝谏,发誓绝不见他。

    但马希范并没有全部剥夺拓跋恒的权力,因为他还是知道,这马楚是在靠谁支撑。

    于是马希范等到病危,立刻就召见了拓跋恒,并将整个马楚和马希广托付给了拓跋恒。

    只是马希范时机选的太晚了,或者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病死,结果导致受了托付之命的拓跋恒还没来得及掌握权力,马楚最关键的抉择时刻就已经到来。

    虽然马希范遗命要让同母弟马希广继位,但拓跋恒、张少敌、袁友恭等人还是建议立马希萼,以此来避免马楚的内乱。

    只是拗不过掌握了大权的李宏皋,最终造成了这次劫难。

    这不是拓跋恒没有才能,恰恰是因为他有才,但马希声、马希范皆不是有为之主,反而觉得提出正确意见的拓跋恒惹人厌,导致拓跋恒没能施展才能所致。

    张鉊询问拓跋恒安定马楚之策,拓跋恒对答如流,他与张鉊心意相同一般,提出了希望延续马殷时期的政策,并收各地牙兵之权,转而用文官治理等方法。

    放眼整个天下,虽然这是个武人的时代,但武人犯上之祸为害最烈的地方,实际上只有中原、钱越、王闽等几家。

    孟蜀、南唐、马楚以文官治世是有基础的,因为这三国的牙兵并不是非常嚣张,文官掌握着从中枢到地方上相当大的权力。

    当然,这也导致这三国军队,战斗力远远比不上武人嚣张的中原朝廷。

    眼见拓跋恒有才,张鉊于是向他透露了自己设计的这个土官制度。

    只是与张圣人满以为拓跋恒会完全赞同不一样,拓跋恒确实对土官制度交口称赞,但对于现在就能推行,并不抱有什么期望。

    面对张鉊的沾沾自喜,拓跋恒端坐在一张锦凳上,就在还偶尔漏风漏雨的九龙殿残垣中,对张鉊说道。

    “陛下的土官制度,应当是借鉴了后汉招抚西南夷的策略,但怀柔过甚,失去了武力为依靠,犹如无根浮萍一般。

    遥想这数百年来,在南中之地上安定各蛮,管理地方最成功的,就是诸葛武宁王了。

    其于季汉时期亲率大军讨平南中,任命当地大族为官,使季汉尽得南中兵员财货,稳住了昭烈帝猇亭惨败后,风雨飘摇的蜀国,功莫大焉。”

    张鉊哈哈一笑,随即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拓跋恒,“卿既然知道诸葛孔明就是以此法平定南中,其施以怀柔手段降服蛮头孟获等人,再任命当地蛮头为官,南中至此不复反叛,岂不是正证明某这土官制度有效吗?”

    “是何人对陛下说的这些?此乃欺天之罪,当斩!”

    张鉊话音刚落,只见锦凳上的拓跋恒突然怒火万丈,他休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声色俱厉的大声喝道。

    不过马上,拓跋恒就意识到他失态了。

    这可不是马楚,他面对的也不是那个信任他的武穆王马殷,而是才刚刚见第一面的中原天子。

    是以吼完之后,拓跋恒立刻惶恐的拜伏在了地上。

    “臣无状,御前失礼,请陛下责罚!”

    张鉊被拓跋恒吼的一愣,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马希范不用拓跋恒了。

    这人虽然有才学,但是为人耿介、太过方正,脾气大,说话不那么好听,没点肚量的君王,是承受不住这号子臣属的。

    当然,我张圣人那是什么人,那是千古名君啊!他当然能承受。

    而且张鉊更好奇的是,他刚才应该没说错什么啊?这拓跋恒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最后将其收服,南中自此不复反,后世云南的少数民族都还祭拜诸葛丞相,这难道不对?

    “起来,起来!朕从不以言治人之罪,汝且说说,方才为何要说斩人?”

    既然好奇,那自然就要问问答桉了,张鉊赶紧叫拜伏在地上的拓跋恒起来。

    拓跋恒重新坐到锦凳上,或许是知道刚才的鲁莽有多危险,他这会显得更加拘谨了些,但是倒也更像是君臣奏对了一些。

    “草民方才失态,是因为陛下刚才所说皆是谬误,顿觉是有人刻意蒙蔽陛下。”

    看来确实是刚才的说法有些不对,但这肯定是没人蒙蔽张鉊的,硬说要有,那也是罗贯中以及央视三国演义的导演。

    当然,此时罗贯中还差着几百年才会出现,央视更是没影的事,张鉊不能怪到这些人头上,也不能说是他们。

    于是张鉊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对拓跋恒说道:“朕是看华阳国志里说的,难道有所谬误?”

    拓跋恒一听,眉毛直接上扬,看上去又要开喷,不过马上就忍住了,随即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才对张鉊说道。

    “常璩此人,乃是蜀中大才。但晚年着史,并非本意,实是因为手握力劝成汉主李势降晋的大功,但却遭到中晋朝廷南渡世家的歧视与排挤,仕途无望才回来着史的。

    其有大功无厚赏,心怀愤满,是以其所着的华阳国志中的蜀志、南中志、李书等,虽然删滥觞,补西南史之缺憾。

    但其中许多记录,多有褒美蜀中政权、人才之言,陛下可以将此书作为史书、风物来看,若是不假思索全部信以为真,则就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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