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孤独的人更孤独，疲惫的人更疲惫……

    一阵仓促的铃声打断了陆遥难得的好梦，也再一次撕开他渐渐愈合的伤痕。

    “是陆遥先生吗，这里是警察局。您的母亲赵芹女士伤杀害丈夫后服毒自尽，目前正在抢救中。请您尽快回来，处理后事，也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陆先生？陆先生……”

    陆遥甚至没时间去怀疑对方有没有可能是诈骗分子，脑子一片空白。

    赶着夜里的火车回去，远远就看见自己家里所有的灯光都开着，影影绰绰投递出几个人的影子。突然就好像回到小时候，每当那个男人喝酒打他们的时候，母亲总是尽力让他躲出来，而自己都是藏在楼下隐秘的树底下看着家里窗户上男人挥拳和女人躲闪的影子。无数次，幻想着那个男人有一天突然就死掉，就好了。她心疼母亲，也怨恨过她的无能。对于这个家庭，他早已厌倦，所以高中一毕业，就逃一般的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每个月固定寄钱给母亲，却从未打过一次电话，也从没想过要回来。

    楼下的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晃花了陆遥的思绪。四层楼的高度，每一步都分外沉重。为了调查取证，那个男人的尸体还在床上，此时虽然蒙上了白布，仍是有些许血迹渗透出来，干成了铁锈一般的暗红。

    “您就是陆遥，陆先生吧？”警察局的王队长看过陆遥的照片，见到此时出现在客厅的年轻男子便知道是这家的儿子。

    “是这样的。据调查，目前可以确定赵芹女士杀害了您的…父亲…”

    “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我母亲杀了那个男人！凭什么！”陆遥突然就冲着王队长大声的质问，屋里其他的人都看向他们，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王队长摸了摸鼻子，去里屋拿出一张封在袋子里的纸：“这个是赵芹女士服毒前写下的遗书，您可以看一下。”

    手抖到承受不住那张薄纸的重量，王队长善意的替陆遥扶了一下：

    遥遥：

    对不起。妈妈要走了，带着他一起。我知道你厌恶这个家，当初如果不是我嫁给他，那么这一些都不会发生。对不起，妈妈没能让你和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开心的童年。以后，妈妈绝对不会再给你留下负担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累了，没勇气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还是这么过，只求一个解脱。所以，遥遥，不要内疚，也希望你不要怪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桌子上塑封袋里分别装着各类证据，一把锋利的剪刀上，血迹斑斑驳驳。陆遥蹲下身，捂着脸痛声哭了起来：“她，她是连鱼都不敢杀的人啊……”王队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陆遥的肩膀。

    所有的调查工作都快速进行着，几乎所有小区的人都可以证明陆遥母子常年遭受家暴，就是那个男人瘫痪后，楼上也经常传来男人的怒骂和砸东西的声音。所以起因应该是不堪忍受虐打，又加上陆遥母亲的遗书，很快便结案了。只是，陆遥的母亲，终究是没有抢救回来，因为服毒时间过长，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停止了呼吸。两个人的丧礼一起办，却极为冷清，除了小区里几个人来看看“热闹”，便再无人登门。陆遥没有钱买墓地，火化后将母亲的骨灰撒到了河里，将那个男人的骨灰埋在乡下的一块荒地里。如此，希望两人来生也不要再遇见。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陆遥扔掉了，隔壁爱捡便宜的老太太扛了个橱柜回去，被儿媳一阵劈头盖脸的教训：“老不死的，捡什么东西不好非要捡死人的东西回来，晦气不晦气……”

    陆遥隔着墙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冷笑一声：“呵，是挺晦气。”

    这个地儿陆遥再不想回来，屋子空了，脑袋空了，心也空了。拜托了物业大叔留意下有没有人愿意买这个房子。但是因为是“凶宅”，大家都望而却步。物业大叔让陆遥再等一等，有消息的话就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