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百姓在韩长官的庇护之下，每家每户都能好好活着，休养生息，阖家团圆。

“都没了，都是假的，山东已经完了——”

陈宝祥一下子清醒过来，唢呐已经响起，高亢清亮，直冲云霄。

百鸟朝凤，凤凰为尊。

凤凰长鸣，天下拜服。

这是中华乐器里的精髓所在，陈宝祥原先以为，牡丹阁不过是个藏污纳垢、喝酒嫖娼之所，但如今听了两位姑娘的二胡与唢呐，内心一阵激荡，想起泺口灭门血案，顿时觉得，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山东虽然陷落，但不可就此沉沦。

“好一曲《百鸟朝凤》，昔日大唐长安，万国来朝，盛况空前，至今犹存。中国了不起，了不起……”

船越再次鼓掌，向毕敬挑起了大拇指。

唢呐声中，李晓雪再次举杯，敬各位嘉宾。

三个日本人中，只有船越懂得欣赏乐曲，两个日本军人满脸横肉，表情严肃，根本听不懂牙板、二胡与唢呐合奏时的高明之处。

一曲结束，音符在水面上错落飘去，久久不绝。

船越举杯：“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我大日本天皇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常常想起遣唐使到长安来学习的年代。总有一天，天皇陛下坐镇长安，万国来朝，大东亚共荣，指日可待！”

“是是，大东亚共荣，共荣……”

冯爷好不容易找到插嘴的机会，赶紧谄媚地笑着，双手捧杯，对着船越先生。

“冯爷，你的铭新池是济南最好的地方。我们日本人也喜欢洗澡，到处都是温泉圣地。没来济南之前，我就听说，铭新池是华北第一浴池，超过北平和上海的同行，厉害，厉害。”

冯爷得意起来：“船越先生是真正懂行的人，铭新池开创之初，几位大股东的志向，就是要建造一个华夏第一、世界第一的浴池，为此到西安华清池、英国皇室沐浴场、法兰西皇帝宫廷沐浴场深入学习过。‘华北第一池’不在话下，这次重新装潢，二次开业，请的是北平名妓白凤凰——”

船越猛地鼓掌：“高，真是高明！白凤凰是亚洲的骄傲，一位值得尊敬的超级美女。她到日本访问时，受到天皇接见，并与几位公主成为好友。冯爷，你能请到白凤凰，实在是济南之幸，太棒了，太棒了！”

冯爷更加得意，口沫横飞：“船越先生，几位大股东承诺，要让铭新池成为百年浴池，将来天下只知道铭新池，再也不提华清池，哈哈哈哈……”

李晓雪微笑点头：“很好，冯爷有远大志向，可喜可贺。只不过，以后再也不要用‘名妓’来指白凤凰，她的来历高不可攀，幼年时，曾经与蒋氏、宋氏、孔氏、陈氏各大家族交往密切。她的本名并不姓白，而是姓朱。”

冯爷无法接话，瞠目结舌。

船越点头：“李小姐果然是见多识广，白凤凰本来就是大明嫡系之后。”

李晓雪一笑：“船越先生不愧是中国通，对于中国近代历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佩服。”

船越笑起来：“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只不过是略懂一些皮毛。在北平，我拜了几位中国老师，都是博学多才、德高望重之士，他们才是真正的华夏人才。”

陈宝祥耳中听着几个人交谈，内心逐渐变得焦灼起来。

他知道，万花楼不会放过这次盛会。

一旦在历下亭引爆炸药包，眼前的一切，就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这种杀敌一干、自损八百的自杀式袭击，让他无法接受。

“船越先生，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

“李小姐，感谢毕敬先生的大力协助，一切都很顺利。仙台那边，几位医学名宿很快就会来到中国，先去东北，接着赶赴华北、华南，考察不同城市，为将来的大东亚共荣圈做准备。”

“好极了，仙台、东京都那边，几位医学大师，都曾亲自为我授课。他们的谆谆教诲，至今不敢稍稍忘却。”

船越扳着手指，说了五个人的名字。

李晓雪感叹：“没错，没错，京木大师、错森大师、山田则大师、小林觉大师、贺虎须大师五位，在整个亚洲医学界，都是皇冠上的明珠，光辉熠熠，照彻古今。我将永远秉承他们的教诲，为大东亚共荣，贡献绵薄之力。”

北侧湖面，有两只船本来向西，忽然转头向南。

两个日本军官斜着眼睛，看着北面。

两只船的船尾，各有四名船工，四支船桨同时划水，白浪翻滚，飞快而至。

骤然间，两只汽艇从东岸边的芦苇丛里闪出来，向两只船猛冲，船头的机枪随即嘎嘎嘎嘎地响起来。

那是鬼子的巡逻艇，机枪火力猛烈，子弹洞穿木船。

船上的人翻身落水，木船缓缓沉没。

汽艇减慢速度，绕着木船转了几圈，几个日本兵举着三八大盖，对着水面补枪。

很快，湖面上飘起朵朵血花，木船上所有人全都死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