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5章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1 / 2)

南宋风烟路 林阡 2461 字 8个月前

飞虎军统制郭荣,闻知建功晋升的好机会来了,接“捕寇”圣旨时,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真到了八百里洞庭,前后左右上下烟波浩淼,郭荣瞠目结舌:不是说封锁住了吗,贼寇他藏哪啊!

不过,飞虎军基础打得牢,虽实力比不上前辈,好歹是不差船也不缺人,终把沈延、云烟等人的行踪划定在了洞庭的君山。郭荣发财的好机会也来了,借着各种由头掊敛民财、侵盗官钱……

这场洞庭之战,宋廷不可能再如鄱阳之战一帆风顺。

其一,沈延虽是从赣流亡到湘,但早前就接到过疑似云烟的求救,是以比起凤箫吟沈千寻的猝不及防,战备要充足得多。唯一觉得荒谬的是,沈氏倾巨资打造的战舰说是给朝廷用的居然最后对朝廷用了。

其二,华惊雷夫妇曾在落远空麾下磨炼,故超出杨皇后和史弥远的意料,使情报得以在决战前就传遍东线。小秦淮、慕容山庄、淮南十五大帮、百里笙歌、宋家堡、南方义士团等留守盟军闻讯纷纷来援,同期,还有个名叫罗日愿的武学生,送来冷飘零戴琛虽受伤但无碍的消息。

群雄振奋不过片刻,全被愤怒情绪冲淡。须知,眼前与他们接舷战潜水战砲石战白刃战的“飞虎军”,是昔年辛弃疾为了剿除蛮獠、顶着非议和金牌的压力创制!竟拿来全力打同道,太愧对和折辱前辈!

“本该是对林匪藏的兵,怎能尽为了沈庄用!”赵扩也一样愤怒。战报令他如坐针毡:虽然留守盟军已算四五线,竟也打得飞虎军“半殆于敌”……胜负从这里就开始逆转了么。

“圣上说得对。对付林匪,用兵不行。”杨皇后携策于心,娓娓道来——

前几年,杨皇后发现故乡一带的百姓,由于缴不出“生子”税,纵使生了儿子也溺毙,大叹造孽,遂奏请赵扩“尽免两浙生子钱”,几年之内,两浙户籍人口就有大幅增长,帝后的寿辰圣节,百官道贺之际,无不传达百姓的感恩戴德……

“他们的弱点,在此。”赵扩心领神会。

牐牐

海上升明月的中线情报网是由“惊鲵”勾连,但因为这一脉的优势人手都转去了“悬翦”“转魄”,故今次北上向林阡报信之人并不一定及时,所幸先行一步的叶文暄应该就快抵达……压力渐轻,武力本高,盟军愈战愈勇,整体向好。

然而,优势局却不觉酣畅,反而失落、迷惘:云间洞府,水中蓬莱,是该以丹青绘,还是以巨舰扫?

宋家堡的人说过,堡主凯旋回江西后,若见到家门口的小溪不见,怕是要闹着把家都掀翻。

不用谁去敲打,沈延、华惊雷本就不愿见家乡也沧海横流。

孟宗政作为枣阳令跟随上级奉旨前来谈判,却时刻记牢自己是天骄门生,私下对沈延说:“舆论是朝堂主导,许多百姓不明真相,盟军已背负匪徒恶名。再打下去,难免伤及无辜,直接将罪名坐实,若引群起而攻,无疑扩大战乱。云雾山中,大家还都是一身侠气,歃血为盟要除暴安良,安良多年,怎能成暴?”

“可难道要放弃斗争、直接投降?”问话的孩童是林阡在大圣山收的小徒弟王坚。是的朝堂才是正统,江湖中人大可不必参与国战,完全是为了正义之心才越俎代庖,多少次奋身杀敌,就算朝堂往后缩,都从来没投降过!但现在,正义何在。

“不是投降,只是要为民众打算。民众盼望恢复生产,总不能僵持到四月。过这农时,就失去一年希望。”孟宗政眼中湿润。

“爹!可民众们也有不少是支持盟军的啊!”孟宗政的儿子孟珙忿忿。

“民众分成两个阵营,就更糟糕了。”江维心说罢,众人难免想到,林阡遇到类似处境时,都是宁可其它人拧成一股绳先去反对他。

那么,主公宁可百姓给他恶名?可是,盟军可以决定作不作恶!

白路即刻对各路义军呼吁:“众位,京湖不能再大动干戈,不能重演隆兴府之战,不能让三代人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当时当地,后方盟军群龙无首,只能为民众这初心作出妥协。靠理想而活的人,就得被理想牵绊。

牐牐

但对面恬不知耻、竟得寸进尺说,若不交出谈靖郡主,投降总是欠了点诚意。

事关千万人,沈延不可能再拦得住云烟的出面,却还是欲言又止:“云烟……莫要让仗白打。”

云烟回眸,示意无碍:“沈大哥,放心。妥协也需有底线。”

峰峦叠嶂,沟壑回环,不知像不像黔灵峰的九曲径?站定,抬眼,隔着一大片苍翠竹木,几丈远的制高点上盾牌后竟躲着赵扩自己。

也好,兄妹二人本该做一番直接的割裂。

“想通回去做人质了?鸣铮呢。”他看着她立身于十面埋伏下也泰然自若的样子,半带懊悔,或许小时候,他不该微服出游的时候都带她去,养成她不爱被约束的个性,才逃婚遇到林阡,以至于后来他们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围绕林阡。

“五叠去边境,是你指使的?”她想听他亲口承认。

“镇戎州?那是林匪和金军的边境,不是我大宋和金军的!”他理直气壮地述说前因。

“好,那就谈金宋边境——就算林阡常年攻杀在北,也总教吟儿专心守护川陕。就这般为你费尽心血,而你又回报了他们什么?!”她看见他这般蛮不讲理的样子真是憎恶至极。

“那是他们自己的霸业,他夫妇眼中几时有皇权!”他也提高了嗓音,带着同样的憎恶,“庆元嘉泰到开禧,川陕人可知有朝堂存在!”

“他夫妇虽专权而不失礼,铁腕整顿,只是不想川陕有第二第三个郭杲吴曦!”她据理力争。

“文过饰非而已,这话谁信?”他说完一愣,是想起那年丰乐楼上林阡的好酒量和凤箫吟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