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172章 妖星(1 / 2)

“父亲?”

    九娘的泪水唰的一下复又滚落。

    原来她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彻底心死,仍存有最后一丝希冀。

    她希冀着,不知是失踪了,还是死了的父亲,没有宛如心智丧失般盲目迷信。

    她渴求着,父亲的心里能有她,眷念着她,发现她身处苦海会奋不顾身来救她。

    “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泪眼朦胧中,九娘无声复述先前“听到”的神祇名号,心里生出疑问。

    这是什么神?

    怎么从没听过啊。

    而且,父亲以前入的不是白莲教,信的是明明上帝无量清虚至尊至圣三界十方万灵真宰,也就是无生老母吗?

    怎么她渴望得到父亲的拯救的时候,会听到这么一位陌生神祇的名号?

    一个又一个疑问不断冒出。

    九娘心绪大乱。

    “休息好了吗?”

    房门外,龟公的催促让九娘回过神,起身离开浴桶。

    “好了。”

    稍微擦了下水渍,披上一件红肚兜,补了点妆,九娘对门外喊了一声。

    先前听到的呼喊和名号,就当做是幻听了吧。

    眼下,还是得接客。

    尽管十年与一万六千五百六十多个客人,无论是时间,还是人数,都是近乎不可能熬过去的数字。

    万一呢?

    砰、砰、砰……

    龟公敲了几下,随即推开房门,送进一位客人,口中说道:“九娘,大爷又来看你了,三次。”

    在九娘这里,只有一位熟客叫“大爷”,那就是先前已经光顾了一次的郑大。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没钱了吗?”

    坐在梳妆台前,侧对着房门的九娘心中疑惑,脸上却堆起媚笑,转过身来,嗲声喊道:“哎呀,大爷,说书先生都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多久,九娘我可想死大爷了。”

    “是吗?”

    郑大呵呵冷笑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大爷,轻些,碧云楼是寻欢作乐之地。”

    一旁的龟公这时出声提醒了一句,方才关上房门。

    九娘闻言,眼角不禁抽动起来。

    在青楼,什么情况才会让龟公出声提醒客人轻些?

    当然是客人有特殊需求,又给出了一大笔银子的时候。

    无论客人的特殊需求是什么,对于娼妓来讲,都是无法拒绝但难以承受的伤害。

    或许不会危及性命,但是痛苦绝不可免,而且会极其剧烈,极其悲惨。

    “嘿嘿……。”

    粉红的灯光中,一直留心九娘神情变化的郑大注意到了九娘眼角的抽搐,很是满意,狞笑一声,解下裤腰带,缓缓逼近。

    九娘被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哐当。

    就在九娘身后的梳妆台挡住了九娘的去路,台面上装着化妆用品的瓶瓶罐罐摇晃起来。

    九娘用手撑住梳妆台,方才没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大爷我又来了,没想到吧。”

    郑大见状,脸上的狞笑愈发灿烂,右手用力挥了一下。

    手中握着的裤腰大瞬间绷直,然后鞭打空气,发出清脆的啪声。

    这是攘奸卫天牢鞭刑的施刑手法。

    甩完裤腰带,又吓了九娘一跳,郑大哈哈大笑,随后宛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了上去。

    “救……”

    九娘高声惊呼,却马上便被郑大扑倒在床榻上,用手捂住嘴巴,发不出声。

    扑倒过程中扯下来的红肚兜被郑大揉成一团,塞进了九娘嘴里。

    裤腰带一抖一挥,瞬间将九娘的手脚捆住。

    九娘立时丧失了反抗能力和躲避能力,眼角不断滚落泪水,眼神透出哀求。

    谁知这泪水与哀求的眼神,更是刺激了郑大肆虐宣泄的欲念,愈发凶狠,怎么粗暴怎么来。

    就在九娘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郑大施为的时候,瞎子阿杜跪在了卧室窗前。

    有的时候,瞎子阿杜痛恨自己瞎了眼。

    现在,瞎子阿杜痛恨自己只瞎了肉眼,痛恨自己的心眼没有一起瞎掉。

    倘若心眼也跟着瞎了,他就“看”不到郑大先前跑回来找他借钱,而他借出去之后,会引发怎样一件事。

    “看”不到,就不会痛苦,就不会愧疚。

    “呵……”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老张发出一声轻笑,语气无比讥讽,“猫哭耗子,假慈悲!既然你这么痛苦,这么愧疚,为何明明预见了郑大借钱所为何事,还要借钱给他?”

    瞎子阿杜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敛起心中的痛苦与愧疚,站起身来,仰头“望”月,开口反讥:“你躲在我房梁顶上的时候,正是郑大找我借钱之时。显然,你是跟着郑大一起来的。他借钱想做什么,你会不知道?你身为公门中人,你都不阻止,我又为何要拒绝?”

    “你说的有道理。”

    老张直接认下瞎子阿杜的反讥,大方承认自己的卑鄙,随即说道,“可我不会像你这么虚伪,用所谓痛苦与愧疚,来为自己开脱。”

    “我没有!”

    不知为何,瞎子阿杜的情绪猛地爆发,大声嘶吼起来,“我没有为自己开脱!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老张冷冷问道,“只是发现你成了你年轻时最讨厌的样子,而彷徨迷茫,然后放大对那位不知名、不相识的娼妓的痛苦与愧疚,来掩盖这一点吗?”

    “呵……”

    瞎子阿杜闻言冷笑,脖子间青筋暴起,努力克制自己不知为何爆发的情绪,讥讽反问,“你不也是如此吗?曾经行侠仗义,豪言“凭着腰间三尺刃,讨平九州不平事”的张仲坚又是什么时候变得可以漠视不平事的狱卒老张了呢?”

    “啊!张仲坚,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老张喟叹一声,左手拄着腰间佩刀,走到瞎子阿杜身边,仰头望月,“我们都变了,变得面目可憎,变得……”

    顿了顿,老张身上杀气四溢:“可杀!”

    瞎子阿杜沉默,无言以对。

    须知少年挐(ná)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三十多年前,十六七岁的张仲坚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少侠,凭着腰间三尺刃,讨平九州不平事。

    豪强,悍匪,强人,恶霸,世家,门阀,官府……

    无论不平事的对象是谁,张仲坚都敢于亮刀,敢于讨平。

    同样三十多年前,瞎子阿杜还不是瞎子,也不叫阿杜,更不姓杜,而是一个未进钦天监就以占星之术闻名于世的天才少年。

    老监正一眼就相中了如今真实姓名已无法提及的少年,直言这个少年磨砺十年,便能坐钦天监监正的位子。

    然而时移世易,少侠已老,暮气沉沉,少年眼瞎,困顿沉沦。

    这一切变故,都源于那一年。

    那一年,陛下初即位,妖星突现。

    钦天监领命占星,观测吉凶。

    老监正速登观星塔,欲作防护,再行观测。

    少年年轻气盛,对老监正的“迂腐”做法嗤之以鼻,又想在刚登基的皇帝面前立下大功,施展秘术,直接以肉眼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