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论佛法(1 / 2)

    且不说玉帝如何安置万圣龙王一族, 二郎真君又要将其带到何处落脚,却说师徒几个离开乱石山,走上大路, 一直西去。此去又是度隆冬数月,依仗红孩儿弹指点出几个火星来, 将封路的大雪燃尽,显出一条路来。

    此时正是时序易迁,又早冬残春至, 不暖不寒,正好逍遥行路。某日临近晌午,探路的猴子报道前方是一条长岭, 路在岭顶之上。三藏牵马走近一看,那岭上荆棘丫叉, 薜萝牵绕, 虽说是有道路的痕迹, 左右却都是荆刺棘针。

    小白龙维持着马身,开口吐人言道:“哥哥啊, 你莫非是觉得我马形不够硬挺, 才要让我走这般荆棘路,考验考验我蹄子厚度。”

    猴子极不要脸,就地一滚变成白马一匹, 率先走上那荆棘路,又走了回来,恢复猴子面貌, 说道:“你瞧,这如何走不得?娇生惯养使不得啊滚滚。”

    滚滚气得用蹄子蹬了几下地面,三藏却翻身下了马,整理袈/裟,说道:“那你变回人形便是,为师可走得,不过这点荆棘。”

    猴子这里就显示出他虚伪与两幅面孔来,阻挡着三藏,恨不得让他一步也不要迈出去:“师傅啊,这路痕在下,荆棘在上,下有蛇虫伏地而游,上有腰肢难以伸直,滚滚既然走不得,那不如由爷爷背负你前行,这般如何?”

    八戒在白龙马后嗤笑一声,同着卷帘轻声说道:“春日将近,这猴子怕是要簪花了。”

    红孩儿听不懂他们成年人的典故,凑上前去询问,八戒与他低声解释说道:“这便是个风俗:春日花开,男男女女若有心思寻夫君觅爱妻,便在额旁簪一朵花,他人便知你同这花一般,开着等候关注了。”

    说罢,八戒直起腰来,高声说道:“师傅,这不可行,猴子虽背负你,师傅也免不了腿部受荆棘之苦,且等我使出钯柴手来,把钉钯分开荆棘,莫说乘马,就抬轿也包师傅你过去。”

    猴子冷笑三声:“有趣,爷爷方才在上头,见这匝地远天,一望无际,似有千里之远。不如师弟你在前面砍,师兄在后面背负着师傅走,如何?”

    红孩儿在其后,看的津津有味,这要簪花之妖,似乎也不止猴子一个。

    三藏最后做了决定,猴子与八戒因强烈要求,两妖一同在前方砍荆棘,小白龙马形不胜,化成人形在之后走路,而他并未如此娇弱,何处都走得,这山岭也走得。

    猴子与八戒相互怒目而视,一个想着这遭打的猪妖,好死不死抢爷爷的生意,一个又想着这瘟倒的猢狲,春天到了泛滥成这副德性。两妖一左一右,齐齐捻个诀,念个咒语,把腰往前一躬躬,口中叫了声“长”!便就长了有二十丈高下的身躯,猴子取出金箍棒,八戒挥动着九齿钉耙,教声“变”!两妖武器就变了有三十丈长短。各自握在手中,拽开步,双手使力,便将荆棘左右搂开。

    这一搂竟是搂了一日,两妖未曾住手,行有百十里,将次天晚。忽见前方有一块空阔之处,当路上有一通石碣,上有三个大字,乃“荆棘岭”;下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三藏止住了他俩,说在此住过今宵,明日天光再走。猴子翻上云端,想要在这八百里内找出些吃食,却是困难得紧,早春连花骨朵都未有盛开。八戒说着自己并未有疲累,先挥着九齿钉耙又去搂荆棘,卷帘提他半月禅杖随后跟上。小白龙搜了些树枝草叶,红孩儿点火,燃起篝火一堆,烟一道直上,远远飘开了去。

    三藏这夜睡的格外沉,或许是初春之夜寒冷,篝火烧的旺盛,让他麻痹了起来,待他清醒之际,却发现自己坐在石凳上,手肘倚着一张石桌,而身旁却又有一座烟霞石屋。他站起了身,如今仍是夜间,月明星朗,石屋伫立于翠岩之上,他站立于翠岩旁往下看,却只见漠漠烟云烟,清清仙境。又有人语声而至,三藏回头观望,便是看见四位老者,沿着山路拾级而来。

    那四位老者却不像吃人的妖精了,虽鬓发霜白,面容依旧年轻俊朗,走到三藏面前立定,拱了拱手。

    三藏亦拱了拱手,说道:“贫僧三藏,敢问此处何地,四位何人?”

    左方老者先道:“我号孤直公。”

    左方排行第二老者:“我号凌空子。”

    中间那位老者:“我号拂云叟。”

    右方老者:“老拙号曰劲节十八公,我乃兄弟四个,三藏法师有礼,请坐。”

    五人在石桌旁坐下,那石桌与旁桌子不同,恰好留了五个位置,四个老者将三藏围在中央。

    三藏观着对方身上并无妖邪之气,或许是修炼登位者,又或许是吃素的妖精,便开口询问四位寿数如何,孤直公道岁经前年,凌空子道千载寒霜,拂云叟称虚度千秋,而劲节十八公亦称自己千年有余。

    三藏点头示意,心中想着:原来是一群树妖。

    那四个树妖谈完寿数,随即要与他谈论佛法,三藏心中觉得有趣,想他经书读得不少,然而几个徒弟并未有一个擅长于此,取经多年以来也尚为遗憾此事,若是要谈佛法,怕要聊到明年后月去。又或许在一路取经以来,要与三藏正经谈论佛法的妖怪少之又少,三藏颇为珍惜,便与他们从禅法开始。

    当年教授三藏武力乃法意,传授佛经是方丈法明,方丈岂有不通晓佛经之理。三藏从禅法切入,扩展静与度二方面,又深入浅出,细细划开,听得那四个树妖笑容僵硬,想要切入几句又不可得,只能等着和尚口渴闭嘴。然而昔日三藏在水陆大会讲经时从未停歇,一本禅法他能讲上三天三夜,附加无数生动例子,能让妖怪们切身体会佛教文化的厚重。

    山路上又来两道声音,前者身姿窈窕,貌若天仙,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手中持一枝杏花,她身后乃一青脸獠牙、红须赤身鬼使,提着轻纱灯笼。女子款款走来,眼神却先是落在三藏身上。

    三藏正讲到了精彩处,怕是观音前来都无法将他从禅法中拔/出来,而那几个树妖意欲插上几句,将话题不露痕迹转移到女子身上,却看见了三藏法师冷如寒冬的眼神。

    ——感觉会死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三藏:你们是要打断贫僧吗【举禅杖】

    妖怪们瑟瑟发抖:不敢不敢

    今天真的真的是最近一个多月来状态最好的一天啦~\(≧▽≦)/~没有什么感冒啊哪里哪里疼啊,也没有旧毛病复发,下午还突然想出了个梗,写了两千字左右,给小天使们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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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下镇位于宣城最边缘地带。镇上唯一的公园是个废弃工程,中央的水池已经干涸见底,景观灯灯泡碎裂,偌大的公园内只有寥寥数盏路灯亮着,大多数路段皆是覆盖漆黑树影。

    更何况今晚没有月亮。

    陈昀已经绕着公园跑了四圈,呼吸依旧平稳,胸膛起伏极为规律。他是这里中老年夜跑队中的佼佼者,谁都认识这个自带毛巾擦汗的小伙子。有人站在路灯下向他打招呼,询问他跑了几圈,陈昀伸出四根手指,晃晃手又跑远了。

    他跑完最后一圈,从公园北门离开。北门与他所住的小弄堂隔着一条坑坑洼洼的马路,路旁的鸡排店准备要打烊,等着陈昀去拿他跑步前买好的夜宵。三袋炸物滚烫,孜然粉混着肉香热气,绕到他鼻子下慢里斯条折腾。陈昀不得不加快脚步,百米冲刺跑入小弄堂内。

    这里的小弄堂纵六条,横三条,其中隔阂约莫只能容纳一人半,都是密密麻麻排列的二楼小复式房。房子已有四十多年房龄,老而破旧,大多数低收入打工者与流莺们拼房,六七个人一同分担房租。打工者日出而起,日落而归,而流莺们在晚上六七点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房门口,挥扇子扑打蚊子,也不招揽,有人过来了,低声交谈了几句,就领着往屋子内走。

    陈昀侧身让开了几个坐在门槛旁的流莺。

    他住在纵四横二,左手旁那家是这里流莺们妈妈的房子。妈妈姓张,弓长张,全名张爱红,约莫五十岁,丈夫生前是这一带混混的头,绰号小黄龙,随后做生意做到大,买下这里七八间房子。夫妻两人还没有来得及生孩子,小黄龙就被以前道上的仇人劈死,他临死前还假装丧命,趁对方转身,拔出腰间菜刀砍了那仇人,双双致命,留下张爱红一人和八套房子。

    张爱红先前靠出租房子为生,近十年来这里流莺越来越多,她干脆自己招了一班人,在这三不管地带做起了皮肉生意。流莺们喊她红姨,每月上交房租与揽客百分之十的收成,外来流莺完全不敢在此抢生意,纵四横一第一家房门外还有被菜刀劈过痕迹,谁都不敢来惹她。

    陈昀深吸了口气。他有些紧张地敲了敲房门,牙齿紧咬,张爱红亲自扭着腰来接过其中一袋,借着门口的灯泡亮光往袋子里瞅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