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巧行商利诱贪心妇(1 / 2)

“荣哥儿也才十五,虽然年少有为,可等他考出来,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有几个能看见?”

    “同是考试,科举是能考一辈子的,但女官,只许四十岁以下报考呢。家里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反倒占优势啊!”

    “母亲,甄家男人,您这些年个看见了,别说文武科举,就是当惯了一房掌柜的,去考监生、历事这些,都还考不过人家十几岁的童生!说个实在话,再这样下去,这个家,也供不起几个女孩儿的嫁妆啊!”

    赋税也就罢了,淋尖踢斛,算是常例。

    可县令要给上峰“冰敬”、“炭敬”,钱从哪儿来?

    还不是从他们这些商户手底下刮!

    甄志文一来就诉苦,先是罗列在外跑商不易,再由此引到后头。

    他不提那错漏百出的账本,只揪住“几个姑娘的嫁妆都凑不出”这点来发散。

    “儿子经商,朝中没人,每年白白给人家送多少钱打点不说,便是如此,县令的小舅子,不过是个戏班子的班主,儿子见他,还得赔十万个小心。”

    四弟死了,家中其他子弟无能,没挣出个官身,商户徭役更重,只得拿银钱去赎买。

    胡氏又是个讲惯了排场的,平时吃穿用度,都在规定范围内挑最好的用。

    别说是她,就连她手底下的何妈妈,家中子侄占了多少肥差?

    这些人平日里去县丞打茶围捧戏子,都是几钱几钱的现银子,打水漂儿似地流出去,光凭月例银子,能过得如此大方?

    这些人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些钱,不都是他甄志文的血汗?

    甄志文行商六年,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甚至帮一些贵人干了不少说不出口的脏活,也只够勉强奉养老母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养不当了?”胡氏一边儿用着碧玉粳米粥,一边儿漫不经心地听着儿子回话。

    “儿子没这个意思,都是我们这些小的不中用,愧对了母亲这些年来的栽培。”

    甄志文陪着小心,不住地给胡氏递话:“这不是有宫选吗?儿子在京城也见过宫选的备选女官们,好些个不过是仗着父兄得力,论起容貌才情,也不过如此。现下女官人手不够,陛下又下了重赏……”

    他端详着胡氏的脸色,果然,听到“重赏”时,一双眯缝着的老花眼都睁大了。

    甄志文搓了搓手:“儿子想着,上次闯了那么大祸,虽然最后人家轻轻放下了,可这梁子结下,那女书院,也不适合再去了。”

    “两个小的向来成绩都好,在‘甲字科’里,该学的,不该学的,早都学扎实了。莲姐儿年纪大了,只是孩子心性儿,不大稳重。我看那,其他几个女孩儿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累母亲费心教导。不如,请个宫女出身的教养嬷嬷先管着,咱们把规矩、礼仪这些先吃透,等秋闱海选,去试一试。若是真选上了,白添一大笔进项。”

    “若选不上呢?”胡氏还有些犹豫。

    “选不上,也不打紧,被宫里嬷嬷教过规矩,再去那女书院上学,自然是不一样的。日后婚事上,母亲也可少操点儿心。”

    胡氏虽是宫女出身,进宫却只在尚膳局做过柴火上的掌火宫女,顶多远远瞧见司膳女官们做菜,却连话都不曾和她们说过。

    至于说在慈宁宫伺候太后?也不过是跟在尚膳局的司药背后,请平安脉时,跟着提过两回药匣子罢了。

    胡氏一边喝着稀粥,心里也盘算着。

    她当年也不过是小宫女,许多事情,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甄家算不得什么福贵之家,真要参选,怕是过不了院试这一关。

    外嫁的老三能选上,那时因为老三嫁的是官,她是官眷,又是寡妇,自然要被多多照顾!

    可胡氏素来端足了前宫女的架子,虽然对孙女儿们能否过得了院试心里没半分底气。

    她慢条斯理地漱口擦嘴,净面净手后,才端着茶盏道:“自家的姑娘我是知道的,若论起规矩,别说是云阳,就是和吴中的官家小姐比起来,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你祖父一辈清流仕宦,到你却从商入贾,家中向学之风不振。这些姑娘们,论起才情,怕是不及京中名门。”